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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六十年代工作赚钱养“绿茶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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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绿茶”？在那个物质匮乏、精神昂扬的六十年代，这个词可没有如今精致小资的意味，它指的是一种最朴素、最解渴的饮品——粗茶叶子滚水冲泡出来的、带着点涩味和清香的绿汤子，而我的“养”它，更是带着几分生活的沉重与无奈，是那个年代里,一个普通青年用汗水去浇灌最基本生存需求的真实写照。

六十年代初，我刚满十六岁，顶替了父亲退休的名额，进了城郊的一家纺织厂，成为一名挡车工，那时的工资，按现在的标准看少得可怜，每月二十八块五毛钱，但这二十八块五毛，却是我们一家七口人的活命钱，父亲身体不好，母亲操持家务，三个弟妹尚且年幼，我的肩膀，从踏入工厂那天起,就沉甸甸地压上了全家的指望。

“养”家，首先要“养”活一家人的肚子，那时候粮食定量，精米白面是奢望，玉米面、高粱面是主食。“粗粮细做”是母亲挂在嘴边的话，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，为了能让家里人多吃上一口饱饭，我几乎把所有能想的办法都用上了，厂里发的劳保用品，比如粗糙的手套，我都省着用，拿去废品站卖点零钱，下了班，也顾不上休息，蹬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，去附近的建筑工地打零工，搬砖、和水泥，一身臭汗一身泥，就为了能多挣几毛钱,多买几斤高价粮。

而“养”那杯“绿茶”，则是我在繁重工作之余，唯一能找到的一点慰藉和属于自己的“奢侈”。

厂里的车间，机器轰鸣，温湿度很高，一天下来，喉咙里像冒了烟，嘴唇干得起皮，车间角落里有一个大茶桶，里面永远煮着廉价的粗茶叶，那是厂里为工人解暑降温准备的，那茶叶，是乡下收来的老茶叶梗子和碎叶，煮出来的汤色深绿，甚至有些发暗，喝在嘴里，苦涩中带着一股浓重的“锅巴气”，但就是这样的茶,却是我一天中最期盼的甘泉。

休息铃一响，我顾不上擦去脸上的汗水，就端着个大搪瓷缸子，冲向茶桶，用搪瓷缸子从茶桶里舀起半缸子热茶，茶叶梗和叶子也跟着被捞了上来，我常常会就着茶水，啃从家里带来的窝窝头，窝窝头又干又硬，就着这苦涩的热茶， somehow 竟能吃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，那茶水，不仅解渴，更像是一种提神醒脑的良药，让我能顶着疲惫,继续投入到下午的劳作中。

偶尔，发了加班费，或者某个星期天没去打零工，我会揣着几毛钱，去厂门口的小卖部，那里有一种稍微好一点的绿茶，是那种用草纸包着的散装茶，绿中带黄，条索尚算完整，花一毛五分钱，称上半两，小心翼翼地用小纸包好，揣在兜里，这半两好茶，我会分好几次喝，回到集体宿舍，用自己那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，抓上一点点茶叶，用滚水一冲，那股清香味，和厂里茶桶里的“锅巴气”截然不同，瞬间就能驱散满身的疲惫，一个人坐在宿舍的床边，看着窗外稀疏的星光，小口小口地啜着，那苦涩中回甘的滋味，便是对我辛苦工作最好的奖赏，那一刻，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，只有我和这杯“绿茶”相伴。

“养”这杯“绿茶”，养”的是一种生活的念想，在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日子里，在日复一日的体力透支中，这廉价的茶叶，成了我精神世界里的一抹亮色，它苦涩，却真实；它廉价，却温暖，它让我在艰难的岁月里，依然能感受到一丝来自生活的微光，支撑着我咬紧牙关，为了家人，也为了自己,继续奋斗。

六十年代早已远去，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各种名贵的茶叶琳琅满目，我再也不用为了几毛钱的茶叶而精打细算，但每当看到“绿茶”这两个字，我总会想起那个在纺织厂车间里，端着大搪瓷缸，贪婪地喝着苦涩热茶的少年，那杯“绿茶”，早已不是简单的饮品，它是我青春岁月的见证，是我那段“工作赚钱养家”历史的缩影，里面泡着一个时代的记忆，和一个年轻人最朴素的梦想与担当，那苦涩中回甘的滋味，是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,六十年代的味道。